(一)
“你们得包含着混沌,才能生出一颗活蹦乱跳的星星。我对你们说,你们仍然包含着混沌。”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这几天在一个专业乐评平台上看到了一篇对于马勒作品的负面评价《无法完全喜欢马勒》:
“没法喜欢上马勒,不习惯他作品的沉重话题,现在本来已经苦巴苦业地在社会中挣扎,要是再喜欢上他的东西,还有什么活着的理由?
“所以,我不认为马勒的交响曲能包容一切,而事与愿违,马勒恰恰把自己对生命的思考和对死亡的恐惧贯穿在它的交响音乐之中,而且得到的答案都是悲观的和让人窒息的,从马勒始德奥系的音乐家从此集体患上了自闭症,音乐也变得面目全非。
“马勒毕竟没有莫扎特伟大,他遭遇挫折,就表现出绝望,而同样遭遇挫折,莫扎特却把最阳光带给世界,这种胸怀是空前绝后的。
“我不是反对作曲家把主观的真实表现在自己的作品里,但不要让沉重一以贯之;我也不是反对沉重的思考和这些话题,但不要让这些最后主宰了自己的人生。
“我会怀着崇敬的心情听马勒,他的悲天悯人让人尊敬,但我目前还没有完全喜欢上他的音乐的趋势。”
可我不这么认为。
首先,一切形式的艺术,都是艺术家们以具有美感的方式表达的自己独特的精神体验。
仅以内容主题积极与否,去评判一件艺术作品创作形式的优劣,甚至上升到“胸怀”、“伟大”的层面,在我看来,是该艺评作者艺术素养极其欠缺,且思想幼稚的表现。
其次,想必该作者必然是对马勒的作品浅尝辄止便妄下断论的。
因为,只消认真聆听马勒的音乐,就会发现,他的作品并非是这位作者所认为的那样:
“把自己对生命的思考和对死亡的恐惧贯穿在它的交响音乐之中,让沉重一以贯之”,使“得到的答案都悲观和让人窒息”。
马勒的音乐传递的,本身就是一种更为深刻的现实生活。
他构建出包罗万象的世界里,除了沉重苦痛与鲜血淋漓,被形容作“Life in adagio“的马勒,也将情感倾注在的那些极具歌唱性的慢板里,用无尽的狂欢筑起了高潮,在漫漫的持续的紧张里,以不顾一切的渴望释放眩目的动力。
在知乎上看过一位答主对于一个古典乐讨论的回答:
“大型作品这个东西吧,从身边各个乐迷的发展史看起来,最后要么爬上布鲁克纳天堂,要么就跌进马勒地狱。”
而马勒交响曲中,不乏许多美得令人心痛的慢乐章、小布舞曲、圆舞曲、行板乐章——它们,便像是混沌的地狱里开出的小花。
在血淋淋的残酷现实里开出的小花,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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